第52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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天亮时,毛泽东回到了住处,见没有地方办公,便把陈昌奉找来,问他:“办公的地方呢?”陈昌奉回答说:“这里连张小桌子也找不到,你先休息一下喝点开水吧!”

毛泽东严肃而又温和地说:“现在最重要的是工作。吃饭、喝水都是小事。江那边有几万同志在等着呢!这是几万同志的性命呀!”说着,毛泽东动手搬动装文件的铁皮箱,并让陈昌奉把另1个搬来,2个铁皮箱合在一起,就成了办公桌。随后,毛泽东把办公用具摆开,把背包当作凳子,坐了下来,开始办公。当晚,陈昌奉“被罚”陪着毛泽东办公。毛泽东的洞子里装了六七部电话,电话铃声不断,“桌上”堆满文件、电报,毛泽东时而接电话,时而看文件,整整忙了大半夜。陈昌奉看在眼里,想在心里,很不是滋味,心想自己早点把“桌子”摆好该多好啊!

夜深人静,万籁俱寂,陈昌奉坐在一边眼皮开始打架。毛泽东瞟了他一眼,然后站起来对他说:“你跟我这么多年了,难道还不知道工作的重要?以后每到一个地方,最重要的是把办公的地方搞好,然后如果有空,才是吃饭、休息。要记住,无论现在和将来,对我们来说,最重要的是工作。”他像慈父对孩子一样抚摸着陈昌奉的头,心疼地说:“好了,快睡觉去吧,两个眼皮都打仗了。工作上出了毛病,找到了原因,以后改了,就是进步。”毛泽东的这次批评,陈昌奉记了一辈子。

毛泽东的心里总是装着革命,装着工作,装着部队,装着战士,却很少考虑个人的安危。

中央红军沿大渡河北进,快到摩西面的时候,部队正在过一座不到2米宽的小桥。战士们见毛泽东来了,自动让开一条路,请他先过。饲养员老余牵着马就上了桥,马一下子受了惊,大声嘶叫,桥上乱起来了。毛泽东立即对老余说:“不要过啦,先让同志们过!”陈昌奉帮老余把马拉回来,等部队过完,毛泽东一行才从桥上通过。晚上,到宿营地后,毛泽东对身边的人员说:“要记住,无论什么时候,我们要想到部队,想到大家!你们想,为了我们的一匹马,误了那么多同志行军,该多不好呀!”

毛泽东对他身边工作的战士既严格又亲切,他时而是一名严厉的统帅,时而又是一位宽厚的长者,他们之间情同手足,亲密无间。

一次,黄昏时部队从茅台出发渡赤水河。警卫员黄泽九因肚子痛走路困难,偷偷告诉班长胡昌保,请允许他走在后面。胡昌保同意了。到茅台河边等候渡船时,毛泽东照惯例清点身边工作人员的人数。当点到黄泽九时,无人答应。毛泽东便问胡昌保。胡昌保说:“黄泽九肚子痛,走在后面,马上就能赶来。”毛泽东得知后,立即吩咐把担架留在河边让黄泽九坐,胡昌保央求说:“担架还是你留着坐吧,把马给他就行了。”毛泽东摇摇头说:“肚子痛怎能骑马呢?让他坐担架好好休息休息吧!”结果还是把担架留下了,毛泽东徒步上了船。

这天夜里下船后一走就是50公里的山路。毛泽东坚持和战士们一起走路,不肯骑马。尽管他很疲劳,但仍不断给大家讲笑话,调动大家的情绪。毛泽东性格幽默,肚子里装了讲不完的典故,与他一起行军,常使人忘记疲劳和艰辛。

中央红军来到雪山脚下,即将爬雪山了。不巧,机要秘书黄有凤突然得了疟疾,又是打摆子,又是发高烧。这可怎么办?毛泽东亲自找卫生员给他服药治疗,又让他坐自己的担架。毛泽东自己却拄着拐棍,迎着刺骨的寒风,一步几滑地向着山顶走去。黄有凤躺在暖融融的担架上,望着远去的高大的毛泽东在风中摇曳的背影,眼泪忍不住冲出了眼眶。

要奋斗就会有牺牲。长征途中,无数红军战士为崇高的革命理想默默地倒在路边,献出了自己年轻宝贵的生命。毛泽东钟爱的警卫班长胡昌保,就是在他身边牺牲的一位好同志。

这一天,军委纵队翻越化林坪的一座大山,因山高路窄、人员拥挤,行军速度非常缓慢。当走到半山腰一段开阔地时,随着马达的一阵轰鸣,天空中冒出几架敌机。同志们尚未来得及隐蔽,敌机扔下的炸弹已呼啸而来,落在离毛泽东很近的地方。班长胡昌保大喊一声“主席”,立即扑向毛泽东身边,把毛泽东推到一边。顿时,“轰”的一声巨响,陈昌奉被爆炸的气浪推倒,毛泽东和胡昌保被烟雾笼罩。待烟雾散去,毛泽东满身是土,怀中躺着受伤的胡昌保。毛泽东立即喊卫生员钟福昌:“快,给他上药!”

“主席,我不行了,把药留下,你们继续前进吧!”胡昌保忍着剧烈的疼痛说道。

“没关系,你会好的!”毛泽东一边安慰胡昌保,一边与钟福昌一起为他包扎伤口,然后双手抱住胡昌保说:“胡昌保同志,你不要紧,坚持一下,我们把你抬到水子地,找医生治疗一下就会好的。”

胡昌保深情地望着毛泽东,非常吃力地说:“主席,我知道,血全流在肚子里了。我没有什么牵挂,最可惜的是不能跟您去看一看我们的新根据地,跟您到前线打日本鬼子!”“主席,……我不行了。您要……多多保重!”停了片刻,胡昌保又睁开眼睛说:“我的父母在江西吉安,革命胜利后,请转告他们:我为革命牺牲在长征路上了。叫他们不要难过,要跟着毛主席建设新中国!”

胡昌保的目光逐渐转向泪痕满面的班里同志,缓慢地、吃力地说:“你们一定要好好地保护主席和中央首长啊!”他最后用尽全部气力,一个字一个字地说:“祝—革—命—成—功!”

胡昌保闭上了眼睛,停止了呼吸。班里的同志全哭了,轻易不流泪的毛泽东也哭了。机要秘书黄有凤说,这是他在长征中第一次看到毛泽东掉泪。毛泽东缓缓地把垫在胡昌保脖子下的手抽出来,把胡昌保轻轻放在地上,打开一条毯子为他盖在身上。然后摘下头上戴的红星帽,默默地站在自己心爱的朝夕相伴的战友身边,祈祷他的英灵永垂不朽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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