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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22、 别离(八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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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她望着比之前更加阴沉的天,大口大口的呼吸,努力让自己看上去与往常没什么不同,而后,她听见自己轻轻的如同梦呓般的声音。

  “夫子不回答玄儿的问题,那玄儿……当你是默认了。”

  “其……其实想想,夫子不过是奉着父皇的命令来到这里,勤勤恳恳在玄儿身边守了十一年,如今父皇驾崩,夫子没有立刻离开,已……已经是对玄儿仁至义尽了。”

  “所以……就算夫子现在说要走,玄儿也不应该有半分怨言或阻拦的……”

  说着说着,宋玄就有种说不下去的感觉。

  此刻,她突然有些庆幸自己是背对着他的,因为这样的话,他就不会目睹她现在到底有多狼狈。

  可宋玄怕的并不是在他面前暴露自己的弱小与不堪,而是怕他在看到这般一片狼藉的她以后,却依然无动于衷,站在一旁作壁上观。

  很大的落差感不是吗?可她会害怕。

  慢慢的,宋玄再次抑制住自己有些莫名其妙的情绪,开口道:“毕竟……一个人能有多少个十一年呢,不瞒夫子说,就连玄儿也觉得将时光蹉跎在这公主殿里,真是……莫大的不值得呢。”

  “让你觉得被困在这里,我很抱歉,以后不会了……其实,就连玄儿自己,都很不想呆在这里呢……”

  为什么她只听得见自己一个人的声音呢,空旷的,不断回荡着。

  突然,一道声音从身边传来。

  “公主,看着天似快要下雨了,要不先回去吧?”

  宋玄忍着无时无刻不在的心疾,循声望去,在入目的那一刻却陡然失望。

  是南风。

  只见他此刻怀里正揣着把伞,正要双手递给她。

  宋玄下意识想要去接,可突然阴沉的天空中传来一阵响天彻底的雷声,让她的手立刻一抖。

  只见苍穹上不断翻卷着咆哮的云层,天地好似一瞬间暗沉下来,冷风习习,吹着卷着地上的枯枝落叶发出沙沙作响的声音,叫人心慌。

  宋玄看着自己被吹得有些凌乱的衣袍,有些发愣,心下不禁自嘲,这天气来得真及时,就连最后留给她话别的时间也要一减再减。

  她不在意的摇摇头,伸手接过了南风递来的伞,随后缓步走到从开始到现在就未动分毫的人身前。

  “夫子……当真要走吗?”她语气依旧微弱,声音很小。

  可是这已经用尽了她最大的力气了,虽心疾难耐,但她依然不想让自己显得太过脆弱。

  如果现在站在宋玄眼前的是别人,那么她一定会利用这个来激起对方的怜悯以达到自己的目的,可此刻她眼前的不是别人。

  那是卫谦啊。

  她不想这样做,一点也不想,如果他因此而勉强留下,那只会让她更难受,尽管她知道自己现在这个做法毫无理智可言。

  卫谦并没有伸手接过,只是看着她,缓缓说道:“公主听说过一句话吗?”

  风还在呼呼的吹着,宋玄感觉自己的太阳穴好晕。

  她使劲睁大双眼,让自己看上去精神一点,“什么?”

  “相濡以沫,不如相忘于江湖。”

  宋玄闻言,立刻露出一丝笑来,毫无芥蒂般:“当然了……只是夫子,你终于找到了想要的江湖吗?”

  卫谦神色没有变化,依旧冷淡,他摇摇头道:“并非找到,它一直在那里,而我现在终于下定决心而已。”

  宋玄好似又听到什么碎裂开的声音,她揉揉自己的脑袋,怎么老是幻听呢,这可不行,她还要和他好好话别呢。

  随即她反应过来,为自己没有及时答话歉然道:“原来这样啊,那玄儿恭祝夫子在那儿长风破浪,马到成功。”

  卫谦点点头,不再答话。

  有些事情,其实若在一个时间里经历的太多次,就不会有什么感觉了。

  就像她现在已经心疾发作了第三次,依然疼的厉害,却还能站在这里佯装豁达和他谈笑风生,说着祝他一切顺利的话。

  突然,什么东西就模糊了她的双眼。

  意识到这点后,宋玄立刻极力压制,赶忙将手上抱着的伞推到卫谦面前。

  “夫子,你瞧这天,快下雨了呢,如若不嫌弃就捎上这把伞吧,不必畏寒风雨。”

  意料之中,他没有立刻接过,明明他现在没有抗拒她的接近,可她却不做不到像刚才那般去拉他的衣角。

  她真是可笑啊。

  “夫子,这些年来玄儿多谢你的照顾了,此去更深露重,还望夫子保重。”

  终于,卫谦如冰冷的盔甲版纹丝不动的面容,此刻有了些许改变,一闪即过,不知道的还一位她看到幻觉了呢。

  只见他负手而立的动作终于卸下,接过了她的伞,并未与她触碰到分毫,甚至连衣角都没有。

  随即他微微后退了点,躬身行礼:“多谢公主,只是来到这公主殿并非卫谦本意,先皇有令我只有当尽力遵从,当时来的时候孑然一身,如今要走了,按理来说也应该不带走殿中一物。”

  宋玄感觉自己的鼻尖有些酸了,忍不住出声道:“你我之间何须分得如此明白。”

  卫谦却固执的摇头,“公主慎言,我只是先皇封的太师罢了,不足以与公主相称‘你我’。”

  宋玄深吸一口气,顺着他的话点点头,“好,夫子既然这般说,那玄儿也便不客气了,不知夫子可还记得莲华池里的那朵子午莲,如若夫子觉得收了伞心中过意不去,那便将此花留给玄儿吧。”

  这话她说得有点破罐子破摔的感觉了。

  可卫谦面容依然平静,就像是这世间已经没什么能让他惊讶或欣喜了。

  他摇头道:“恐怕要让公主失望了,子午莲我已经派人拔掉了,此刻怕是已经死了。”

  宋玄大惊,眼底写满不可置信,她想上前去拽他的袖子质问,可动作却硬生生的停在半空中,再也动不了半分。

  看着自己停在空中的手,她莫名的只觉眼眶一热。

  抚了抚脸让自己快速冷静下来后,她抬头急切问道:“为什么?那不是夫子最喜爱的子午莲吗?你就算觉得我不好,也觉得这公主殿不好,那你也不应该将它拔掉啊……夫子你当真舍得吗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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