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7章 七年前的回忆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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阿窈,世上只剩冬荣和小妍能这样唤她。

还记得她偷跑出家的前一夜,在哥哥的房里,她挥着小拳头威胁哥哥一定要帮她掩护,离京城不远的云中城内有五年一度的武林大会,她不去瞧瞧怎么行。哥哥可怜巴巴的看着她,她摸摸哥哥的头发,撒娇道:“哥哥,你还有功课要做,还有功夫要练,一走爹爹肯定会发现的,我可不一样,我回来给你带礼物好不好?好不好嘛哥哥……”她揪着兮舒臣的袖摆,来回直晃。

兮舒臣被她晃得实在受不了了,撅着嘴巴,猛然发现这是小妹的动作,无奈道:“好吧,但是你答应我的给我带礼物,我要大礼,大大的特别贵重的礼物,知道吗?”

兮舒窈嘿嘿的笑了几声,手心朝上眼巴巴看着他。

“真是烦死你了,”兮舒臣爬下床,从一个不起眼的小角落拿出一个小包裹,宝贝的抱在怀里抚摸了几下,不舍的塞进她怀里,“这是我所有宝贝,都给你了。”

“哥哥真好,”兮舒窈在他脸上叭亲了一口,“我就知道哥哥是天底下最好最好的哥哥!”她爬下床,蹑手蹑脚的轻轻开门走了出去,又探进来一个小脑袋,“哥哥明天别忘了啊!”轻轻合上门,屋里兮舒臣傻傻的笑了笑,心满意足的熄了灯,盖好被子进入梦乡。

她去云中玩了两天,等第三天回家时,第一眼看到的,竟然是通缉她的缉捕令,第二眼看到的,是贴了封条朱门,是冷清安寂的庭院走廊,爹爹娘亲房间里再也没有一开门抱起自己的爹爹,没有浅笑盈盈的娘亲,哥哥房间里,桌子上还摆着未写完的几张大字,其他地方狼藉一片,什么都没有了。

她回到自己房间,小女儿家的首饰珠宝都被搜刮的一干二净,她带着哥哥送她的木刻小猪,刚要准备离开,却忽然听到黑暗中窸窸窣窣几声,她猛然一惊:“谁?”

百里暄研从角落里钻出来,一下子抱着她带着哭腔道:“阿窈快走,他们要抓你,走的远远地,”百里暄研从她怀里站起来,抹了一把眼泪,把一包东西塞进她手里,“这是我家的东西,你当了不会被人发现的,阿窈,记得,千万不要回来!”说完推着她出了门,她走的时候回头看了一眼,和自己一样高的小人儿,笔挺的站在那朝她使劲挥手,这样的分离,对她们而言,是一场生离死别。

她一个人拿东西换了些银两,去城郊乱葬岗守了一天一夜,有户人家偷偷扔下打死的丫鬟,正好和她身形相仿,她雇了几个农夫,乔装了一番,将尸体运到了将军府爹爹娘亲房中,泼了油,又去引来了城防巡逻兵,点燃了大火,火势凶猛,谁也不愿意冒着危险救一个通缉犯,所以,大火熄灭后,兮舒窈,兮家最后一个人死去,兮家在这个世上最后一丝痕迹也被抹去。

消息传出后,她去看过小妍,小妍在家里哭得声嘶力竭,她在角落中捂着嘴巴,泪水像外面倾盆而下的大雨。

大雨下了几天,她扮着小男孩的模样带着冬荣进了京郊军营,虚报了年龄身世,在军营中一呆就是两年。两年里,她一步一步把忠心父帅的鹰军和豹军两军统领收归己用,而冬荣将京郊防务摸得也差不多。两年后,她和冬荣逃出军营,来到山寨。

山寨刚开始人员散乱,是货真价实的土匪窝。冬荣在军营两年的历练拳脚功夫好了不少,她和他协力杀了土匪头子,不听话的人直接杀了,不安分的也杀了,没过多长时间,山寨中涣散的人心齐了,再后来五年的发展壮大,钱财有了,人也多了,最重要的是,留下的都是知根知底的自己人。

这七年,提及时轻描淡写,但只有她自己知道过得有多么艰难。仇恨在她心间生根发芽,她远没有自己表现的那么自在活泼。

此时身边尾巴一样甩也甩不掉的人,他的父亲,那个高高在上凌驾于众人之上的人,是自己的杀父仇人,自己必死也是要将他的江山拖垮。

兮舒窈从小摊上移开视线,止不住心中的厌恶,“卜玉璟,我和你没有那么熟,你能不能不要叫我阿窈。”

卜玉璟神情一僵,顿了片刻,勉强笑道:“你不喜欢啊,那你说,你让我叫什么我就叫什么。”

“我和你只见过一面,还没有熟到一起逛街的程度,”兮舒窈冷着脸,“请你不要再跟着我了。”

“阿……舒窈……”他一把急忙拉住她的胳膊,抿着嘴角,“你知道吗?我小时候认识一个小女孩,她也叫舒窈……”

兮舒窈一怔,回头看他。

他的声音变得嘶哑,继续道:“第一次见到她,是在宫里一个宴会上,我偷溜出去玩,在假山旁边,正巧碰到一个小厮正在虐待自家不受宠的小主子,我刚要过去阻拦,一个长得晶莹剔透的小女孩过去一脚将小厮踹进了湖里……”

当时他心里一惊,心想这谁家的小女儿这样厉害,下一刻他却看到她甜甜的笑着向倒在地上的小孩子伸出手,牵着他起来,还细心地替他拍去衣服上的尘土。他走了过去,问她:“你叫什么名字?”

小女孩抬起头,眼珠子在他身上转了几个来回,歪着头认真道:“回小皇子的话,我叫兮舒窈,你也可以叫我阿窈。”她眉眼弯弯的样子像极了昨晚睡前天上的月亮。

“那阿窈,我和你一般大,为什么要叫我小皇子呢?”他重重的强调了小字,心想,你也还是个小丫头呢。

她说:“因为爹爹老说窈儿还小,这事不能做,出门不能一个人,你和我一样小,所以叫你小皇子嘛。”

他皱着眉想了想她的话,还说他小,明明自己说话都说不清楚,算了算了,看在她这么可爱的份上,他决定以后罩着她不让别人欺负,而此刻他却忘了刚才是谁一脚将一个大人踹了下去。

“后来,她家出了事,我去求父皇,我在大雨里跪了三天三夜,可是呢,一点用都没有,”卜玉璟低下头惨然一笑,“她死在了一场大火中,而我一点用都没有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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