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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十四章 太湖风波(下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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莫流云这一惊当真是非同小可,他自忖此时内力比之过去已然大进,怎的有人欺近身来却是毫无察觉,如何能不吃惊。一抬头,便见一人从大船桅杆顶端飘然落下,那人虽在半空,却是一声呼喝,说道:“华山派的小子,贫道来讨教两招。”话音未落,悠然出掌。

他这一掌拍出,竟是无声无息,莫流云却只觉一股劲风裹挟着一股大力直逼而来,掌力未至已是掌风森然,刮得自己衣衫摆动不止,面颊生疼。不敢怠慢,忙气凝丹田提一口气,力透右臂拍出一掌。

这一掌他已运上了易龙图经的神功内力。

双掌相交,也是无声无息,但二人衣衫的下摆及束带却是同时飞了出去,显然是为二人的内力所震断。那人身在半空,居高临下虽大占便宜,但莫流云双脚踏地,能够借力也不吃亏。那人身子尚未落地,已借助这一掌之力向后一个筋斗落在太湖三英面前一丈之处。莫流云却是手臂酸麻,一阵气窒,不由自主退后一小步,以便卸去他这一掌的余力。

微微调整呼吸,始觉内息渐渐舒畅,这才放下心来,惊疑不定的打量着那人。但想自己自修习易龙图经神功以来,就是天残地缺那种身手,也绝无可能一掌将自己拍的内息不畅,眼前这人是谁,武功当真是深不可测。

只见这人是个道士打扮,生的身材瘦削,精神矍铄,一双眼睛在黑夜中闪闪发光,顶圆额广,耳厚眉长,目深鼻耸,口方颊大。头戴一顶黑色偃月冠,一袭黑色的道袍,道袍下摆处却绣了两个白色的骷髅,显得极是妖邪鬼魅。

他见了这道士的装扮,又转头瞧了瞧太湖三英。猛然惊觉,这几人不正是前些时日在下于地界的官道上,骑马飞驰而过之人么。他哪里知道,一掌相交之后,那道士也是一惊不小。这道人见他出手便伤了练儒生,本想一掌将他拍翻在地,再滚出几个跟斗也就是了,哪知莫流云不过后退半步,便卸去了自己掌力。万料不到这人年纪轻轻,掌力竟如此雄浑。不禁上下打量了下莫流云。

莫流云见太湖三英被这道士如此羞辱,却是唯唯诺诺,大气也不敢喘上一口,心想这道士定然是个极厉害的角色。当下凝神警惕,手按长箫,一言不发的望着他。

那道士忽而迈步,围着他转了两圈,开口说道:“叶凌峰那小子眼光倒也不坏。”说完,他转身走到练儒生身旁,“啪啪”两巴掌,练儒生左右脸颊顿时高高肿起,一口鲜血混杂着几颗牙齿吐在地上,简直令人作呕。

那老道皱了皱眉,冷冷的道:“若不是瞧在教主的面上,道爷现在便宰了你这狗东西。”练儒生惊恐地瞧着那道士,胸口起伏不定,气喘吁吁的道:“谢…谢护法。”说着又低下头去。那道士帮他接上断骨,又向太湖三英道:“你们三个先扶他回去。”太湖三英如遇大赦一般,忙扶了练儒生转身去了。

那道士转过身来,似笑非笑,双眼炯炯有神的望着莫流云。莫流云也不行礼,开口便道:“道长识得家师么?”那道士抬头望了望远方,似乎在回想些什么,见天空中的月亮甚是明亮,不答反问道:“再过几天就是中秋佳节了吧?”

莫流云不知他为何没来由的说这么一句话,也不答话。只听他又道:“记得我与那姓叶的小子第一次相见,也是中秋佳节前几天的日子。不过,那都是二十几年前的事情了。”忽而他又盯着莫流云,道:“姓叶的小子像你这般年纪时,倒是没有你这般武学修为。”

半晌,他摆了摆手,脸色甚是落寞,道:“罢了罢了,往事还提它作甚。瞧在石东流的面上,今日道爷不来与你这小子为难便是。”说罢,手一挥道:“你去吧。”“吧”字余音未了,那道士一纵身,双脚在船舷上一点,已去得远了,只留下莫流云站在原地。

寻常之人使用轻身功夫,必先气沉丹田沉肩屈膝,才能使上力,但这道士却是双膝不弯提气纵身便即去的远了。这一手轻身功夫当真也是高明的很。

莫流云望着那道士消失的方向呆呆出神,喃喃自语道:“这道士究竟是何方神圣?看来,这道士和师公倒是相识一场。待回到华山,一问师傅便知。”转眼看到张得道与一众官兵仍是战战兢兢的跪在一旁。

他见了顿时心中有气,喝道:“狗官,站起身来说话。”张得道仍不肯起来,道:“好汉饶命,好汉饶命。”那教书先生却是抱着孩童的尸身走了过来,飞起一脚踹在张得道头上,张得道“啊呀”一声大叫道:“好汉饶命,好汉饶命呐。”

那教书先生张口骂道:“狗官,这一脚是我替平江的百姓踹的。”跟着又是一脚,道:“这一脚是我替这孩子踹的。”张得道不住点头,道:“是,是。”跟着又是连连踢了五六脚。他每踢一脚,张得道便说一个“是”字。教书先生一共踢了八脚,他也叫了八个“是”字。莫流云便在一旁,那狗官身后的众侍卫哪里敢说一个不字。

莫流云冷冷的道:“狗官,你平日里鱼肉百姓,人面兽心,我本该将你毙于掌下…”张得道听他如此说,唯恐他痛下杀手,吓得大叫一声,又道:“好汉饶命呐,好汉饶命。”莫流云续道:“现在我便给你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。”

张得道心惊肉跳的道:“好汉请讲,好汉请讲…”莫流云道:“你回去给我准备三千两白银,明日午时便将白银散于穷苦百姓手中。若有一两银子是搜刮百姓而来,哼!我自会与你计较。听到没有!”张得道不住点头道:“是,是,小人照办就是,小人照办就是。”

又道:“这位先生…”说着伸手一指那教书先生,续道:“是我的的朋友,如果他有个三长两短的话,我唯你是问。张得道不住点头道:“是,是。”莫流云又道:“你们这些王八蛋跪在这里真是扫兴,这就滚回去吧。”张得道早就在等他这句话,又磕了几个头,这才唯唯诺诺的同一众官兵回船舱去了。

那教书先生瞧了莫流云一眼,这才将孩子的尸身放了,过来紧紧握住了他手,感激道:“多谢少侠救命之恩。”说着便要拜下身去。莫流云忙将他扶起,道:“举手之劳,何足挂齿。先生知识渊博,博古通今,真是让小子受益匪浅。小子乃是华山派莫流云,不知先生尊姓大名?”

那教书先生道:“鄙姓陈,名号上中下流。原来公子便是华山派莫流云莫大侠。”莫流云摆了摆手,道:“大侠二字可不敢当。”陈中流道:“公子不畏强暴,惩恶扬善,大侠二字当之无愧。唉,只可惜在下不过一介书生,手无缚鸡之力,倘若能有公子这般身手的话,又何惧这些金狗的爪牙?唉…”说着又是一声长叹。

莫流云道:“路见不平拔刀相助,咱们学武之人原当以仁义为先,更要像出家人一般慈悲为怀。否则,这武功又学来何用?我瞧先生正气凛然,心系国家,更有疆场杀敌捐躯报国之志,那才是叫人好生敬佩的。”

陈中流听他提起这些,不禁仰天长叹,道:“陈某人虽有心报国,但这朝廷却是日益腐败,朝纲不振,乃至山河破碎,风雨飘摇,随时…随时都有覆巢之危啊。再说,姓陈的平日里也只会舞文弄墨,关键时刻连这孩子也…也保护不了啊。可不会像莫大侠一样手打金狗,脚踢狗官。唉…”说着,脸上神色甚是落寞沮丧。

忽而,莫流云想起白天那算命先生来,心道:“那算命的老伯说,我若是在水旁便会遇险,不想竟真被他言中,当真是好笑。不过总算是有惊无险。”只听陈中流又道:“莫大侠,咱们不说这些,不说这些…敢问莫大侠是来这太湖游山玩水的么?”

莫流云见他虽是一介书生,但适才对于家国情怀的陈词却是慷慨激昂,丝毫不输于战场上的将军英雄,心中甚是敬重,直有相见恨晚之感。他不愿说假话欺瞒于他,倒显得自己不太光明磊落了。但一想到小师妹惨死,心中甚是难过。叹了口气道:“在下到此地并非游玩,只是为了寻两个仇人。”

陈中流“哦”了一声,已然猜出几分,不便再问些什么。半晌,他眉头紧锁又向莫流云道:“少侠现在得罪了一统教的人,以后在江湖上走动,可要万分小心呐。”莫流云没有说话,只点了点头。

只听他又道:“陈某人虽非武林中人,但是江湖上的事情也是略知一二。那一统教声势浩大,人数众多,横行于江南一带。他们平时仗势欺人,欺良霸善,现在又和金狗勾搭上了,当真是无耻败类。”一提到金人,他又忍不住破口大骂起来。

半晌,陈中流终于忍不住问道:“不知少侠要寻的仇人,寻到了么?”莫流云叹息一声,摇了摇头。心道:“天大地大,茫茫人海,我莫流云此刻竟不知何去何从?”想到这里,他不禁哈哈大笑起来,只是笑声中多了一丝凄凉与无奈。

陈中流不解,问道:“少侠何故发笑?”莫流云摆了摆手,眼见大船距岸边不过数十丈的距离了,忽而一片悠悠钟磬伴随着点点禅音送了过来,想来定是左近的寺院有和尚在念经,道:“苍苍竹林寺,杳杳钟声晚。在下这就告辞了。”

话音未落,纵身一跃,脚尖在水面轻轻一点便即去得远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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